褚冬竹

  重庆大学建筑城规学院 副教授

  Lab.C[architecture]工作室 主持建筑师

  千年更替时的倒计时似乎依然清晰,转瞬之间却已过十年。2000年,人民大会堂西侧空地悄然为某重要建筑的诞生做准备,7年后,饱受争议的国家大剧院开门迎客;2003年,国家体育场开工,数年后,鸟巢诞生;2005年,中央电视台新址破土动工;2008年,上海环球金融中心竣工,刷新了中国内地的建筑高度记录;而同年,“上海中心”开工建设,短短数年后便将诞生新的记录……

  十年不过是一个瞬间,在数千年的人类文明史中仅能用“点”来度量。然而,“点”内却激荡着这个人口最多的文明古国的兴奋、梦想,或是探索、彷徨。在快速崛起的国家实力推进下,十年内创造了太多了骄傲,完成了西方花费数十年才得以实现的城市化率提升。重大项目、重大事件、重大影响……几乎已使我们习惯了强音而忽略细节。世纪之初对国家大剧院的大讨论,兴奋中透射着朴实的质疑,鸟巢的浪费与节俭之辨、中央电视台新址的概念风波……处于风口浪尖的建筑物一次次触动着公众的神经。国外建筑师勇敢的想象力不断教育着公众本来薄弱的建筑审美素质。

  “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。”中国建筑用最务实的精神探索着未来道路。我们付出了太多,但也从中收获了很多。建筑,尤其是那些“标志性建筑”,历来就是彰显力量的载体,无论是财力还是权力。某种意义上,这样的建筑甚至从诞生之前,便已经被万众瞩目,在选择与建造的全过程中,建筑被一次次地推上了至高的境地。如宗教般的接受着众人膜拜,而这样的膜拜不仅有赞扬,也包含着谩骂。爱与恨,其实都在无意识中制造着这场造“神”运动。

  但“神”毕竟是极少数。与“神”相对的,便是“众”。在标志之外,却是众人赖以生存之所。如果说,2006年的“国六条”通过调整住房供应结构,一定程度上缓阻了似野马脱缰的房价,曾让公众看到了拥有住房的一线希望。那么,“廉租房”、“公租房”、“经济适用房”则开始(仅仅是开始)关注更为宽广的人民群众。但住房仍不是生活意义的全部。2008年5月12日,更真切地将建筑与生存(而非享受)联系在了一起。短短十几秒,建筑可能成为生命的庇护者,也可能成为生命的终结者。摆在每个人面前的,不是它能够承载多少文化与地标的责任,而是它能否真正配称为“建筑”。

  于是,一个新词汇出现:“公民建筑”。这是一个迟到的定义,也是一个多余的前缀:建筑原本就应当为人而存在的。将“公民”置于“建筑”之前,在强化意义的同时,反过来却证明了我们的建筑已经与“公民”多么疏远!

  于是,这十年告诉我的是,原本属于谁的,还应当交还给谁。